景和笃定了女儿是站在她大哥那一边,会求他同意彻查陈家,给陈风晚洗白的机会。他也做好了准备,如果女儿肯为了这事多缠着他一会儿、甚至能撒撒娇,那么作为深枫之境宽宏大量的景和陛下,也并不是不能给陈家这个机会。没想到翡叶过来呈送了景宁的遗书,又看了一下姑姑之后,就告辞了。
这下倒打乱了景和的决策,景氏大部分掌权者都想要彻底将陈家斩草除根。如今景宁过世,陈家失势,晏城没有主事人,就像没有猛兽圈守的大块肥肉,暗地里不知多少势力想要将其收入囊中。对于景和陛下来说,能够保持多方势力平衡才是最好的。他原本就打算借女儿求情,顺水推舟庇护陈家的两个孩子,既给翡叶送了陈家两个孩子的人情,又能使晏城权柄不外流。之前辞钥谋划的刺杀也是预热,不然蓝焰怎么可能和辞钥打了一架就顺利救走陈家两兄弟呢?
沐华神色自若地跟在妹妹身后走了出去,走出一阵子才道:“你刚才不肯开口,父王骑虎难下,可能不得不就势杀了陈隐陈陨他们两个了。那封遗书分量远远不够——大姑姑应该赋予他们景氏的姓才行。”
翡叶侧身回头,似乎很难站稳,她身形有些恍惚。沐华过来搭着她的肩,借势扶稳,却惊异地发现翡叶浑身冒着冷气。不像个活人。她靠沐华扶着,总算站稳了,扭身来抓紧兄长的手:“不在景城出生,姓景也是不能被承认的。大姑姑两次生育,都因为种种原因无法离开晏城,陈家不是没有责任。”
沐华与蓝焰对视,如梦初醒!这不怪他们想不到,实际上,就连那些大人也没有明着说这件事。哪怕只让一个儿子得到景姓,陈家都不至于如今陷入绝境,然而事实就是如此:景宁长公主两个儿子都是陈姓,既无法保全陈家,也不能得到晏城的城主权。没有人相信陈风晚会是故意如此。这个理由根本不能成立。
沐华刚想说什么,却不知如何表达。
翡叶梗着一口气:“可是景氏血脉却不会因为姓氏不同而停止传承。留着一半景氏的血,又因为不是景氏而得不到庇护。”她看了一眼,被蓝焰紧紧抓住右臂挣脱不得的陈隐,才道:“这是个局。”
翡叶这种想法太超前了。
怎么会有人想要这么做呢?理由呢?
“景氏一族,非人啊。”翡叶艰难地说道。“外面的书里写,我们的血里留着数千年前的神迹。会不会有人,为了这所谓神迹,想要弄到有景氏血的人看看研究呢?”
沐华屏着呼吸,几乎忘了如何说话。
蓝焰察言观色,看沐华殿下、诹访皆是神色异样的苍白,而翡叶目光下垂,像是极疲倦了。他伸手把已经没什么力气独自站立的翡叶揽到自己怀里,扶着她的腰抱了起来。“先回望山宫,我来给你们讲。让小殿下休息吧,她几天没睡了。”
陈隐在礼堂外听翡叶同景文麓、景和陛下说话也毫不怯场,气度上透出被娇惯得恰到好处的傲慢,就知道这个女孩身份十分不一般。她是传说中被严丝合缝保护起来,尽全境之力呵护着的深枫珍珠,景氏最年幼的公主景翡叶。
景宁仍在世时,同景城城堡的书信每月数次,从不断绝。景宁曾跟陈隐说过,待她身体好些了,就带两兄弟去景城觐见景和陛下,陛下有三个极出色的孩子,其中的幺女翡叶殿下,更是聪慧。景宁喜欢柔软乖巧的女孩儿,可惜她生了两个都是儿子,便把一腔心思放在远在景城那个只言片语活在纸上的小叶子,为小叶子做衣裙、绣绸扇。
陈隐被落在后面,远远地看见,翡叶殿下的黑色大衣袖口底下露出一小节蛋青色,衣料上荆棘纹如云,是他母亲曾在灯下细细抚摸过的。
望山宫并不远。实际上,停放棺木的礼堂在舆图上是属于望山宫的一小部分。而真正的望山宫,是景氏地下墓穴的地上建筑部分。深枫一地有个说法,在先祖墓穴之上的土地,会凝聚出能够庇佑后代的力量。但望山宫在翡叶殿下之前,是不住人的。
这片宫殿群以肃穆庄重为主题,在千年前用以祭祀活动,如今那种繁琐仪式已经停止百余年,可望山宫保留至今,不见残旧,红墙绿瓦,宛如昔日。关于翡叶殿下为何会被安排在望山宫,是借了数代前的典故。在尚保有祭祀仪式的年代里,祭司是不可或缺的角色。景氏曾有许多女性以祭司一职,参与政治活动,在青史留下篇章。那时候的女祭司虽然不直接住在望山宫,却会在祭祀前后的三个月里在祭祀主殿起居。景和便以此为例,大修望山宫,把女儿塞进去养病,几年下来,不知是先祖庇护,亦或是望山宫另有妙处,翡叶果真将身体养好了。唯一可惜的是,一离开望山宫,翡叶的身子便会立刻衰弱,竟是不能出宫门半步了。
有人说,望山宫有一股死人的阴气,翡叶殿下是被死人阴气养出来的小鬼,专门来讨父母债,是必定早夭的面相。这种传言都叫景和陛下背地里捏死了,可不知为何,就是屡禁不止,最后连翡叶殿下自己都知道了。她在自己起居的内殿正堂上,挂了个额匾,自题道:小鬼殿。某日她将父王引到额匾前,指着上面的字,恳求父亲不要再重罚传言的人。从那时候开始,乱说的人反而少了。
望山宫空阔,数十座大殿如星子棋布,而方才的礼堂只不过是最僻远的一间。越往深处走,越感觉有一股柔和而不容拒绝的力量,迎面环抱住来人。
步行至传说中的小鬼殿前数十步,能清晰地从铺地的白玉砖上看出魔法阵的纹路。纹路细密,呈碧青色,在玉砖上像镶翠的装饰线条。
陈隐看到这里就暗自心惊:画满了整座望山宫,几十个大殿、千亩园林的的阵法,不为防御或是屏蔽,仅仅用于疗养身体,这般大手笔实在叫人咋舌。
进入殿内,果然见那额匾横在正殿上,涂金的三个字不肯藏锋,锐意有余而筋不足。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儿写一手这样的字,并不是好兆头。
蜷在骑士怀里的女孩一直没声响,似乎是睡着了。一位高大的使女踱过来,和蓝焰进了内殿。
正殿的布置很随性,在靠东西两面的大窗边都设置了茶案坐垫,大殿正中间则摆着一把琴,远远看不出琴如何,但见琴边香案袅袅,一只似猫而大的灵兽趴在琴边瞌睡。
沐华似乎来惯了,抱起那正打着呼噜的灵兽,径自往东边的茶座走去。使女过来上了四位茶,复又退下。沐华招呼陈隐:“过来坐下吧,望山宫的茶叶是深枫顶好的,温和养胃。我们待会儿说事,你不一定想听的。”
诹访仪因君衔的原因,也常出入望山宫,他先在殿外卸了配剑才进来。“让他留下听着,十三岁不算是孩子了。”知道的越多,越清楚自己该做些什么。
沐华皱了皱眉,“那好吧。可是陈隐,我先告诉你吧,现在我们手头有的东西,只能证明你父亲有罪。翻遍晏城,找不出洗刷他清白的证据。”
“你知道陈风晚做了什么么?”诹访仪忽然道。
正是因为不知道,陈隐才会困惑至今。他犹疑道:“那一日,辞钥说是损坏了母亲遗体。可是我看过……”
“挖心。”蓝焰从内殿走出来,他身上的佩剑也已经卸下,捧了一本书过来。陈隐面如死灰,他也没搭理,反而回头朝使女轻声道:“后扬,小殿下昨天吩咐要给贪吃鬼洗澡,你洗好了没有?”
被叫做后扬的高大使女翻了个白眼,“我根本抓不住它!还有,小殿下昨天明明是吩咐你的!”
蓝焰啧了一声,“那就没办法啦,待会儿就和小殿下说,今天下雨不适合给贪吃鬼洗澡吧。”
沐华闻言,正搔着灵兽下巴的手止住了。他咳了一声,“蓝焰,过来说正事要紧。”
蓝焰并没有说很多话,只是将书里压着平平整整的一张纸取出来给他们看。“昨天夜里它出现在听雪殿,小殿下看书惯用的那张书案上。小殿下夜里睡不着,去听雪殿,就发现了这张纸。”蓝焰不说信的内容,反而强调“纸”。因为这种纸很特别,是景氏家主用来撰写密令的特制纸,君衔去洛城求学前,景和给了他两张,说是除了作奸犯科之事,在上面写任何要求都能满足。
沐华手指一划就知道是真货。就去看纸上写的内容:
家兄同吾西去游学,归期不定,特来通知,请翡叶殿下勿声张。随信送玉扳指一枚,可以水系元素融之,内存贵国长公主遗书一封,来源不必详细道来。立青书。
这纸张贵重,君衔除非走路磕过脑壳,不会用来写这东西,何况字迹也并不是君衔自己的。留名立青的人,是要用这张纸的来头证明,君衔确实在他手上。
“立青?西去?大哥被绑架了?”沐华仔细揣摩着这封很短的信。
“立青,靖。西方黯之境是靖氏的国境。”诹访仪缓缓道。他慢慢闭上了眼睛。
“昨夜小殿下不曾撤灯,就对着这信看。想了一整夜,天亮了就叫我去给陛下递密信。但今日是长公主葬礼,拂晓时陛下就已经在礼堂里头了,礼堂里头大人物又多,我不便进去。”
这种情况下不能急于一时了,因为这牵扯到两个国家,背后是虬结成山的利益关系。这信虽短,左一个“请勿声张”,右一个“不必详细道来”,绵里藏针,翡叶思考了一整夜才下定决心告诉父亲,她也知道这不是急得来的事。
沐华把残茶喝尽,待要抬手叫使女再添茶,怀里的灵兽忽然探头伸爪,上身趴到桌子上,张开长着利齿的嘴,那嘴居然比它的头还大,一口把那空茶杯整个囫囵吞下。沐华抬起来的手,拐个弯敲到灵兽头上,“坏东西,什么都吃!”他正心烦意乱,也就顾不得贪吃鬼是望山宫的一霸,掐着后颈使劲敲脑壳。
贪吃鬼嗷呜嗷呜地假哭求饶,两只前爪还会作揖。若是平时,蓝焰肯定看不过去要把它抱开,这会儿也冷漠地做壁上观。
诹访盯着自己面前的茶杯沉默许久,忽然出声道:“为什么是翡叶殿下?”为何是翡叶收到了那页留言和遗物。
贪吃鬼嘤嘤哽咽着被沐华甩下来,蹭到诹访那边求抚摸。
“靖氏的人,如果知道这纸的来头,未必不清楚小叶子的情况。望山宫几乎没有守卫,虽然在景氏城堡的内围,但人迹稀少,要混进来的话……”沐华提到这个,但是又很快否定了自己:“守卫少是因为小叶子自己撤掉了,这边的防御依靠魔法阵术结合半自动机关,而阵法和小叶子自身链接,基本上不会有漏网之鱼。”
“抛开潜入难度不说,小殿下她有独立的宫殿,自成体系,一旦有什么情况发生,她只要下令就不会外传。”蓝焰插了句嘴。蓝焰对景氏的大部分事情兴趣不大,但是他很喜欢景氏三兄妹,这是他留在景氏的主要原因。
诹访仪突然看了一眼陈隐,“或者也有另一个可能,就是那枚玉扳指,所谓长公主的遗书,必须由翡叶殿下转交。”
蓝焰和沐华同时唔了一声,因为角度突然地转变而陷入沉思。
陈隐的脸色已经逐渐恢复过来。家中突逢大变,他这些天几乎已经麻木了,没有太多时间给他松口气。这样一个劲地被往前推去,陈隐反而比在晏城时更镇定了。“那枚玉扳指不是我母亲生前的东西。”
“什么?可是上面的刻印是景氏血脉才能融入的……”沐华惊道。
“玉扳指是我父亲雕的,原本想在母亲生辰那日送给她,可是母亲并没能熬到那时候……这枚扳指,原本是戴在母亲遗体上随葬的。”陈隐的言下之意很明确了,有一个内鬼偷走戒指,又在上面刻上了景宁的遗书。这暗示几乎带了恶意:如果有景氏的人能给躺在棺材里的人伪造遗物,那么挖心的罪犯究竟是谁,也得重新下定论了。
贪吃鬼突然嗷嗷叫唤起来,声音很急促,而且没完没了。它用头顶着沐华的手,几近谄媚地缩在他怀里,好像忘了自己刚刚在二殿下手里遭到了百般虐待。
内殿与外殿除了一墙之隔,在入口处又设了绣屏隔断。而此时,翡叶从绣屏内侧悄无声息地走出来。她换了一袭黑裙,亚麻色的及腰披发上绑了黑色发带,发带上缀了几颗白珍珠。她走过来向众人行了半礼,诹访赶紧侧身让了,沐华招招手让妹妹坐到自己身边。
翡叶的名字是从红枫荆棘化来的,但本人看起来并没有深枫的国花那么华丽而生机勃勃。她倒像是委顿的花骨朵儿,尚未绽开就已经被下了诅咒,至死都只能是花苞的形态,虽然依旧美丽,却被附上了凄迷的阴影。
陈隐注视着这位深枫最尊贵的公主。母亲过世前很长一段时间,病魔缠身的她就是这样死气沉沉,全身散发出绝望的气息。陈隐想起她写的小鬼殿,她在礼堂上过分早熟的表现,还有刚才朝他行的半礼。陈家已经覆灭,他凭什么生受翡叶殿下的半礼?这一礼是为表哥、为景宁长公主的长子行的。
翡叶并没有落座,似乎她不打算留下来讨论。“在运送大姑姑棺木回城时,大王兄刚从洛城赶到那里,他背着陈隐表哥去检查遗体,在那时候才发现遗体有缺损,在那之后直到今天拂晓,棺木没有再打开。也就是说,拿走玉扳指的人是我大王兄。但是我在礼堂那里为大王兄做了隐瞒。这只是我的私心。陈隐,你如果觉得有这个必要,现在就可以去和我父王说明这件事。”
陈隐站起来,俯视翡叶却感觉他才是居下位的人。翡叶并没有真正给他选择,因为他本来就已经不具有信用了。在权力阶级的斗争中失败的家族,哪怕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值得信任的价值。他想,这一定会是他这辈子做出最违心又不得不如此的决定。“我不会和陛下说的。”
翡叶并不吃惊他的选择,而是转向了诹访:“仪哥,我有大王兄的事和你说。”
沐华哦了一声,“小叶子,没有我的份吗?看在巫月还没回来的份上,如果君衔那边没事的话起码给我报个平安。”
“我不能确定。”翡叶当然不是想瞒着沐华,但陈隐在这里算是一个不安定因素,她信任二哥能镇压住陈隐。
沐华眨眨眼,也就接受了妹妹的决定:“那好吧,你们去偏殿谈吧,我喝茶。”
蓝焰向来不会让翡叶单独行动,三人沿着抄手回廊去偏殿一个很小的耳室里说话。沐华伸颈看了他们许久,最终也没说什么。他已经习惯在各种时候各种场合里,因为自己能让人放心而被留下。
这个耳室偶尔充作蓝焰起居的地方,衣服和书到处乱扔,用于练习魔法的魔晶堆成一掌高的山丘。进门右手边画了个发着奇异红光的阵法,翡叶最后一个进门,只看了眼就上前踩了一脚。红光“噗”地被踩灭。
蓝焰很不好意思地笑:“我画完就忘了。”翡叶瞪了他一眼,不说话。
诹访关切地望着小殿下,翡叶安抚似地做了个坐下的手势。“很抱歉,大哥告诉我尽量不要瞒着你,他其实不在晏城,确切来说,自从给大姑姑验过尸后,他就离开晏城了。”
“他去了哪里?”诹访苍白着脸道。
“极西的黯之境。大哥决意要入黯之境的,靖家主与他早有接触。大姑姑被剖出的心脏,就出现在靖氏的王城内,靖家主认为与靖氏的族内密辛有关,不希望太多人知道此事,他要求大哥去调查。巫月被他困在晏城,再过五天就会回来揭穿大哥的事,所以大哥会在五天之内回来。”
若是没有翡叶的默许,那张留言纸哪会轻易送入望山宫呢?
“你怎么能……君衔怎么能!”诹访急急要起身,却被蓝焰一肘子撞倒,用了些巧劲儿把他压紧。
翡叶右手敛起裙摆,朝着诹访行了半跪之礼。“仪哥,我知道你忧心大哥的安危,但靖氏一事关系天下,大哥此番探查,必定会在这五日之内得出结果!求你为我、为大哥遮掩这五天,就当是为景氏!”
诹访红着双眼,想不明白那个平时骄傲淡漠的翡叶殿下,怎么会为了君衔的自作主张而下跪。明明连景和陛下都说过,翡叶是他最最聪明的孩子,是不可能会做出愚蠢选择的。“翡叶……你究竟是怎么想的?靖氏出了名的阴毒残忍,甚至同室操戈。你明知道君衔身处险境,为何还要替他隐瞒?你想看自己的亲大哥死吗?!”诹访完全失了平时寡言少语的形象,近乎丧失理智地喊道。
“大哥不会死的。”翡叶眼里极度的冷静被诹访看在眼里。“我希望告诉你是因为大哥不想瞒你。此事二哥绝不能知情。”万一君衔真出了什么事,而沐华知情不报,第一顺位继承的沐华就会有弑兄的污点。
诹访仪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,他知道只有两种可能,一是翡叶还藏了什么决定的事实能证明靖家主确实不会伤害君衔,二则是,翡叶疯了。
可是如果翡叶疯了,蓝焰绝不会纵容她胡作非为。蓝焰并不算是真正的赤枫骑士,他一直是以兄长和保护者的身份守护在翡叶身边,包容亲和,但也出乎意料地严厉。翡叶幼年时与父亲数度争执、乃至于出言不逊,景氏众人都因她身体孱弱舍不得管教,只有蓝焰会冷着脸逼她认错。天底下若还有人制得住被宠得无法无天的翡叶殿下,蓝焰首屈一指。他这样清正的人,若站在翡叶一方,或者当真有可信之处。
“早上我发现我和君衔联结的同步玉简破碎了,君衔很可能受了重伤。小殿下,这也在你的计划之中吗?”
“那种级别的东西距离太远就不起效了。仪哥,你要冷静一下,我可以用我的项上头颅保证,大哥此行很安全。”
诹访渐渐放松了身体,蓝焰察觉到他软和下来的态度,也就松开了钳制。
翡叶从袖中取出一块玉简,径直递给诹访:“这是可以传递简讯的同步玉简,我只做了一对。这五天里你可以随时跟我要去和大哥联络。”
“小殿下,我从来没有为天下的壮志,当年诹访家落罪,君衔保住了我,我就情愿随时为他死,此生这条命都是景君衔的。我并没有不满君衔殿下决断的权力。”诹访没有去看那枚玉简。景氏的人于感情上大都淡薄,为族人自然是可以出生入死的,旁的人无论交情多深,似乎都有些隔阂。所以景翡叶可以为兄长的执著而下跪,景君衔可以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付给连门都出不了的妹妹。而诹访仪什么都不能被交付。
翡叶跪在冷硬地板上,一字一句,置地成声。“大姑姑的心脏为什么会被带去黯之境,大哥一定会查明真相。没有让你随行,是因为你一定会以安全计,不让他离开晏城去极西之地。隐瞒景氏众人,是因为一开始的消息来源,是大哥从大姑姑完整的遗书里发现的。大姑姑的遗书把景氏一族的秘密全写出来的,那秘密甚至不能让景氏旁支的人知道。”
“什么样的秘密!你们冒这种可怕的风险!究竟是……”
“恕我无可奉告!”翡叶摇晃着,却努力独自站起来。“此事关乎景氏名誉、乃至我的生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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